《未来人生之小天一家人》

第一章：毕业日

视野的角落里，“全知系统”的标记像颗懒得眨眼的星星，一闪一闪。我们的主角，十岁的东方天，大家都叫他小天，正用一种会让任何注重仪态的妈妈瞬间火大的姿势，瘫在客厅那张号称有按摩功能、却只会让你第二天腰酸背痛的沙发上。

今天是个大日子哦！是小天从海德拉城基础教育毕业的日子！虽然嘛，所谓的毕业，只不过是他面前的光屏上，那个长长的学业进度条终于“叮”的一声爬到了100%，然后弹出来一堆看起来更让人头疼的未来选项。

“企业行政管理……数字空间开发……呜哇，听起来都跟爸爸的工作一样，好——无聊——哦——”小天翘着二郎腿，小脚丫晃啊晃，嘴里叼着根合成水果味的营养棒，说话含含糊糊的。他那副皱着眉头审视专业列表的样子，活脱脱像个正在检查下属业绩的小老头。

“小天——！不许那样躺着！今天可是你毕业的重要日子，快起来收拾一下，爸爸马上就回来了！”妈妈林仙儿的声音从厨房飘来，伴随着某种合成食物下锅的“滋啦”声。就算在做饭，她的声音也还是带着点软软的、据说来自她老家“洛都”的贵族腔调，虽然她老说自己早就和那个家没关系啦。

“知道——啦——妈妈——”小天拖长了音调，慢吞吞地爬起来，手里的营养棒还没啃完。他啪嗒啪嗒地光脚踩在温温的地板上，跑到厨房门口，探出个小脑袋：“妈妈，今晚吃什么呀？有没有真正的肉肉？不是那种豆子变的‘假肉肉’哦！”

林仙儿回头，假装生气地挥了挥锅铲：“有的吃就不错啦，挑食鬼！爸爸赚钱很辛苦的。今天有特价的红烧鲭鱼罐头，我加了新鲜的豆芽菜哦。”

“诶——又是罐头哦……”小天的脸瞬间垮成了一个小包子，“我们家不是‘卓越’阶层吗？为什么不能经常吃真正的鱼？我在‘白鲸之眼’上看到，冬港那边天天都吃从冰海里钓上来的大鱼耶！”

“那是冬港！我们是天云城！而且‘卓越’也只是刚刚不用挤在‘中枢’阶层的大楼里而已，爸爸的贷款还要还二十年呢！”林仙儿用锅铲虚点了一下他，“别忘了我们这个矩阵公寓每个月要吃掉多少信用点！还有你那台最新的教育终端，贵死人了！”

“是是是，爸爸是社畜，妈妈是节约专家，我就是可怜的、要面对人生选择的毕业生。”小天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，完美模仿了爸爸下班回家的口气，“人生啊，真是艰难呢~”

就在这时，“嘀”的一声轻响，门滑开了。一个穿着皱巴巴深色西装、满脸写着“我好累”的男人走了进来。没错，正是爸爸东方青！

“我回来了。”爸爸的声音有点沙哑，一边扯开勒死人的领带，一边把公文包丢在玄关的智能架子上。架子闪了闪，显示“安全，已消毒”。

“欢迎回家，小青！”妈妈从厨房探出头，笑眯眯地说。

“爸爸，你回来啦！”小天蹦蹦跳跳地冲过去，然后突然刹车，歪着头仔细打量爸爸，“嗯……今天的‘社畜指数’看起来比昨天低一点点，但是黑眼圈更重了哦。是不是又被分公司那个凶巴巴的‘主管’骂了？”

东方青爸爸愣了一下，无奈地揉了揉儿子的刺猬头：“臭小子，就你眼睛尖。没什么啦，就是报表出了点小问题，加了会儿班。”他脱下西装，露出里面的衬衫，后背好像有点湿湿的。这位前·狙击手、现·全知集团分公司小组长，身材嘛还算结实，但常年坐办公室和应付上司，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三十四岁要沧桑那么一丢丢。

“快去洗手，吃饭了。”妈妈端着菜走出来。

这时，一道白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溜达过来，轻盈地跳上沙发背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家人。是球球！一只通体雪白、眼睛像蓝宝石一样的猫咪。是小天三年前在废都边的垃圾站捡到的宝贝。在这个因为辐射很少见到纯色动物的海德拉城，球球可是个值几十万信用点的稀罕物！为此，我们家每年还得交一笔不菲的“特殊宠物管理费”呢。

“球球，饿不饿？”小天跑到猫碗边，看了看里面的合成猫粮，又用闪亮亮的目光看向爸爸妈妈，“妈妈，今天给球球开一个真正的鱼罐头好不好？它好像也吃腻合成粮了。”

爸爸东方青洗完手走过来，一听这话，嘴角抽了抽：“真正的鱼罐头？！那玩意儿贵得快要吃掉我半天工资了！”

“可是爸爸，”小天眨巴着天真无邪（但明明很狡猾）的大眼睛，“你以前当超级厉害的狙击手的时候，不是赚超多的吗？为什么现在反而变小气啦？”

“噗……”爸爸好像被噎到了，偷偷瞄了妈妈一眼。妈妈轻轻摇头，表示不是她说的。爸爸叹了口气，蹲下来看着儿子：“小天，以前是以前，现在是现在。爸爸现在的工作很稳定，能让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地住在天云城，不用去担心废都的辐射和坏蛋，这才是最重要的。至于鱼罐头嘛……”他露出肉痛的表情，挣扎了半天，“……等爸爸这个季度拿到奖金，就买！给你和球球都买！好不好？”

“耶！爸爸最帅了！”小天欢呼着扑上去抱住爸爸的脖子。

妈妈笑着摇头：“好啦好啦，吃饭吃饭，菜要凉了。”

晚餐是红烧鲭鱼罐头炖豆芽，配合成米饭。饭桌上，爸爸一边扒饭一边问：“小天，毕业了，想好选什么专业没？‘企业行政管理’不错哦，将来也许能进全知集团，跟爸爸当同事。”语气里藏着一点点期待。

小天腮帮子塞得鼓鼓的：“不要，听起来好无聊。每天开会写报告，还要看上司脸色。‘数字空间开发’好像挺酷的……‘治安管理’听起来好像很威风？”他小嘴叭叭地报着菜名，看来是做过功课的。

妈妈给儿子夹了筷豆芽：“选你喜欢的就好，不过要选个靠谱的，将来好找工作。像爸爸这样，虽然辛苦，但是正经工作嘛。”

“妈妈，你以前在洛都的大家族，是不是都不用工作呀？”小天突然发射直球提问。

妈妈的手顿了一下，脸上闪过一丝复杂，马上又笑起来：“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啦。现在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？”

爸爸赶紧打圆场：“对对对。小天，选你感兴趣的就好。不过……”他压低声音，“千万别选‘治安管理’，太危险了，尤其现在废都那边乱糟糟的。”

“知道啦，我再想想。”小天敷衍地点点头，注意力被正在优雅舔爪子的球球吸引，“爸爸，球球是不是胖了？它老喜欢趴在窗边看飞车，是不是也想出去兜风？”

“外面全是天幕和吵死人的广告，有什么好看的。”爸爸叹了口气，“它要是跑丢了，几十万信用点就飞走啦！你给我看紧点哦。”

“放心啦爸爸，球球聪明着呢！”

吃完饭，小天帮忙把碗放进洗碗机（虽然只是放进去了而已），然后就抱着终端窝回沙发，继续研究那几个专业。爸爸瘫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刷新闻，眉头皱得像包子褶。妈妈在厨房收拾。

客厅里只有新闻的电子音和终端的光在闪。

过了一会儿，小天突然抬头问：“爸爸，为什么纳罗迪亚的人就能住那么好的房子，上那么好的学校，我们就要住在天云城，还要还三十年贷款？”

爸爸从新闻里回过神，有点惊讶：“因为……那是纳罗迪亚啊。世界树中枢和利莫里亚的大人物都在那里嘛。”

“可是大家不都是海德拉城的人吗？为什么要有边缘、中枢、卓越……这么多区别？世界树系统不是最公平的吗？”小天的眼睛里是真的不懂。

爸爸张了张嘴，卡壳了。这该怎么跟一个十岁的小鬼解释清楚世界的残酷规则呢？说他怎么拼命才挤进“卓越”？说纳罗迪亚有多遥不可及？

最后，他只能含糊地说：“世界树系统有自己的规则啦，我们遵守规则，好好生活就行。”

“哦。”小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低下头看终端，小声嘀咕，“可是，规则不也是人定的吗？或者是利莫里亚定的？”

爸爸心里咯噔一下，看着儿子认真的侧脸，突然觉得这小鬼有时候说的话，比他这个大人想的还要尖锐呢。

就在这时，“叮咚！”小天的终端弹出一个超夸张的广告窗口，一个活力四射的电子音响彻客厅：“想成为超级偶像吗？想被万众瞩目吗？ROWATIC娱乐‘繁星计划’火热招募中！不限年龄出身！快来报名吧！”

小天吓了一大跳，手忙脚乱地想关掉。

爸爸忍不住笑了：“哦？你想去当偶像？”

小天脸一红，梗着脖子：“才不要呢！当偶像要一直保持形象，连笑都不能随便笑，累死人了！我还是想想我的专业吧！”他飞快地关掉广告，界面又回到那几个严肃的专业名字上。

夜晚的天云城，窗外是永不熄灭的霓虹和飞车的流光。矩阵公寓56楼的这间小屋里，灯光暖暖的，白猫在打盹，妈妈轻轻哼着古老的歌谣，爸爸看着新闻打哈欠。而十岁的小天，则像个真正的大人一样，对着光屏上那个可能决定未来的选择，皱着小眉头，认真思考着。只是偶尔，他会偷偷瞥一眼窗外那高悬在空中、被金色光芒环绕的纳罗迪亚，眼神里闪过一丝向往和……属于小孩子的那种天马行空的幻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