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未来人生之小天一家人》2

第二章：海边的奇怪女孩

基础教育毕业后的日子，并没有小天想象中那么轻松自在。不用每天固定登录IR教育系统看课程了，但那个专业选择界面，像块黏糊糊的口香糖，粘在他的教育终端上，怎么都甩不掉。

“唉……”这是小天今天第十七次叹气。他趴在客厅的地板上，两只脚丫在空中晃来晃去，下巴搁在球球毛茸茸的后背上。球球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小主人的“骚扰”，只是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，继续眯着眼睛打盹。

“怎么了，我们的小毕业生，还在为未来发愁呢？”妈妈林仙儿端着一盘切好的合成水果走过来，放在茶几上。她今天穿了一件印有洛都传统纹样的家居服，显得温婉又舒适。

“妈妈，选择好难哦。”小天翻了个身，仰面朝天，看着天花板上模拟的自然光，“每个选项看起来都差不多无聊。爸爸想让我学管理，以后进全知公司当社畜；你说要选个靠谱的；我自己又不知道到底喜欢什么……啊！烦死了！”

林仙儿被儿子这副小大人的烦恼模样逗笑了，在他身边坐下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：“不急，慢慢想。反正离中等教育报名截止还有一段时间呢。要不要出去走走？今天天气不错，天幕显示紫外线强度适中，去西京祠堂那边逛逛？听说海边新来了一个卖旧时代风格棉花糖的摊位哦。”

“棉花糖！”小天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，眼睛亮了一下，但随即又垮下肩膀，“可是……心情郁闷的时候，就算吃棉花糖也不会甜吧……”

“哟，我们小天还知道心情郁闷了？”爸爸东方青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，他大概是刚结束一个远程会议，脸上还带着点疲惫，但嘴角带着笑，“男子汉大丈夫，这点选择有什么好怕的。当年你爸爸我，可是……”

“可是你当年可是直接拎着狙击枪就去当佣兵了，根本没选对吧？”小天立刻拆台，精准打击。

东方青被噎得咳嗽了一声，瞪了儿子一眼：“臭小子！我那叫……那叫特殊情况！我那个时候海德拉城可是在爆发企业战争呢。”

“那个时候想要赚钱和保护自己只能那样，但是现在是和平年代了……总之，出去走走比窝在家里强。去吧去吧，我和你妈妈批准了，给你点零花钱，去买个棉花糖，顺便看看海边，说不定就有灵感了。”说着，他通过个人终端给小天转了一小笔信用点。

“叮咚”一声，零花钱到账。小天的郁闷瞬间被好奇心取代了一小半。他骨碌一下爬起来，穿上鞋子：“那……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去散个心吧！球球，你看家哦！”

球球懒洋洋地“喵”了一声，算是回应。

西京祠堂区域永远是那么热闹。巨大的礼堂建筑矗立在城市中心，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民居和商铺，各种全息广告牌闪烁不定，叫卖声、谈笑声、飞行器掠过的声音混杂在一起，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。小天熟门熟路地穿过人流，朝着海边走去。天幕系统模拟出的阳光洒在身上，暖洋洋的，空气里带着点海风特有的咸腥味，虽然这味道很大程度也是合成的。

海边栈道上人不少，有散步的老人，有约会的情侣，还有像他一样跑来跑去的孩子。小天很快就找到了妈妈说的那个棉花糖摊位，买了一个超大号的、粉蓝色的云朵状棉花糖。他舔着甜甜的棉花糖，沿着栈道慢慢走，看着天幕之外灰蓝色的、真实的大海，心情似乎真的轻松了一点。

就在这时，他的目光被栈道尽头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。

那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，背对着他，蹲在栈道的边缘，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下面的海水。她扎着两个长长的马尾辫，辫子上各别着一个天蓝色的蝴蝶结发卡。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浅蓝色的，款式很别致，在到处都是机能风或者复古潮流打扮的海德拉城里，显得有点与众不同。

最奇怪的是，她手里好像还拿着一个……网兜？像是在捞什么东西。

“她在干嘛？”小天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。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，保持着一段距离，伸长脖子看。

女孩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，依旧专注地盯着海面。她的侧脸很好看，皮肤白皙，鼻子挺翘，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，像是在寻找什么宝藏。

“那个……你在找什么呀？”小天忍不住开口问道，声音因为含着棉花糖而有点含糊。

女孩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，猛地转过头来。看到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，她似乎松了口气，但眼神里还是带着点警惕和疏离。她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又看了看海面，才小声说：“……水母。”

“水母？”小天凑近了一点，也看向海水。天幕下的海水还算清澈，但除了偶尔游过的小鱼和漂浮的人工海藻，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看到。“这里会有水母吗？好像都是很普通的品种吧？而且就算有，用这个网兜也捞不到吧？”他指了指女孩手里那个看起来有点简陋的网兜。

女孩微微蹙了下眉，似乎对小天的质疑有点不满。她认真地说：“不是普通的水母。是‘汐见水母’。爸爸说，这种水母很特别，只有在特定的时候，特定的光照下，才可能在西京祠堂附近的海域看到。”她的声音清脆，带着一种这个年龄孩子少有的冷静。

“汐见水母？”小天歪着头，努力在记忆里搜索，是IR自然课上学过的吗？好像没有印象。“那是什么？新品种？还是变异的？”在海德拉城，提到不常见的生物，人们第一反应往往是辐射变异。

女孩摇了摇头，马尾辫轻轻晃动：“不是变异。爸爸说，它是一种很古老、很美丽的水母，像月光一样透明，游动的时候会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。但是……很少有人见过它，甚至很多人都觉得它只是个传说。”她说起爸爸的时候，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混合着崇拜和思念的光芒。

“哇哦……会发光的水母……”小天的想象力立刻被点燃了，“听起来好酷！像故事里的东西！”他顿时对眼前这个奇怪的女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“你经常来这里找吗？”

“嗯。”女孩点点头，又转回头看向大海，“只要有机会，就会来看看。爸爸说，只要有耐心和诚意，总有一天能遇到的。”

“你爸爸懂得真多！”小天由衷地赞叹，然后想起自己还没自我介绍，“哦，对了，我叫东方天，住在那边万氏矩阵公寓。你叫什么名字？”他一边说，一边豪爽地把自己快吃完的棉花糖递过去一点，“你要不要尝尝？新出的粉蓝口味，还不错哦。”

女孩看了看那团蓬松的、被舔得有点抽象的棉花糖，又看了看小天脸上毫无心机的笑容，犹豫了一下，轻轻摇了摇头：“谢谢，不用了。我叫江临汐。”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临水的临，潮汐的汐。”

“江临汐……你的名字真好听，跟水有关耶！”小天收回手，自己大大地咬了一口棉花糖，“你也是刚基础教育毕业吗？在烦恼选专业的事情吗？”他像是找到了同类，立刻开始倒苦水，“我都快烦死了，那些专业名字一个个看着就头疼……”

江临汐似乎对小天的自来熟和话痨属性有点不适应，但听到“专业选择”，她倒是露出了些许感兴趣的神情：“专业……我大概会去迩洙礁群岛那边的学校选‘自然科学基础’或者‘生物科学’吧。”她的语气很肯定，不像小天那样迷茫。

“哇！你已经想好了？好厉害！”小天夸张地叫道，“为什么是这些？因为喜欢水母吗？”

“嗯。”江临汐点点头，目光又投向大海，眼神有些悠远，“我想弄清楚很多关于生物的事情。比如汐见水母到底存不存在，它生活在哪里，为什么那么难见到……爸爸留下了很多笔记，我想继续研究下去。”

小天看着江临汐专注的侧脸，突然觉得这个女孩跟他认识的其他小朋友都不太一样。她好像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，就像夜海里一座小小的灯塔，散发着微弱但清晰的光。而他自己，则像一艘没装导航的小船，在海里瞎转悠。

“真好啊……”小天喃喃自语，心里有点羡慕。他三口两口把剩下的棉花糖塞进嘴里，拍了拍手上的糖屑，也学着江临汐的样子，蹲在栈道边，认真地看向海水。“那……那我帮你一起找吧！多一个人，多一双眼睛嘛！”

江临汐有些惊讶地看了小天一眼，似乎没料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、有点吵的男孩会提出帮忙。她看了看小天那双充满好奇和热情的眼睛，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：“……好。谢谢。”

于是，西京祠堂的海边，2067年4月8日下午的时光里，就多了两个蹲在栈道边的身影。一个穿着蓝色衣服，扎着双马尾，神情专注而安静；另一个穿着普通的休闲服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，一会儿指着一群普通小鱼大呼小叫“是不是那个？！”，一会儿又因为蹲久了腿麻而龇牙咧嘴。

海风吹拂着两人的头发，天幕上方的纳罗迪亚空中城投下淡淡的影子。时间慢慢流逝，传说中的汐见水母自然没有出现，但小天却觉得，这个下午好像没那么无聊了。他甚至忘了专业选择的烦恼，沉浸在帮新朋友寻找“奇迹”的游戏中。

“你看那边！那个闪光！是不是？”小天又一次激动地指向一处波光。

江临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仔细辨认了一下，摇摇头：“不是，只是太阳光反射。”

“哦……”小天有点小失落，但马上又振作起来，“没关系！我们继续找！”

江临汐看着小天活力满满的样子，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，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浅笑。

不知不觉，太阳开始西沉，天色渐暗。栈道上的灯一盏盏亮起。

“啊！这么晚了！”小天看了一眼个人终端上显示的时间，跳了起来，“完了完了，妈妈肯定要念叨了！江临汐，我得先回家啦！”

江临汐也站起身，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。“嗯，我也该回去了。”

“明天你还会来吗？”小天迫不及待地问。

江临汐想了想，点点头：“如果天气好，会来。”

“那说定了！明天下午，还是这里！我再来帮你找水母！”小天高兴地说，“对了，你的通讯号是多少？我们加个好友呗！方便联系！”

两人交换了通讯号，小天看着终端上新增的那个头像——是一张很简单的、蓝色背景的图片，头像主人似乎不太爱拍照——心里美滋滋的。嘿，毕业第一天，虽然没搞定专业，但交到了一个看起来超厉害的新朋友！这波不亏！

“那我先走啦！明天见，江临汐！”小天挥挥手，转身朝着矩阵公寓的方向跑去，脚步轻快。

江临汐站在原地，看着小天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终端里新添加的、头像是个搞怪表情包的联系人“东方天”，沉默了几秒，才轻轻说了声：“明天见。”

然后，她也转身，朝着另一个方向，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海边。海风吹起她蓝色的发带，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。

小天一路小跑回家，冲进家门时还有点气喘吁吁。

“回来啦？玩得开心吗？”林仙儿正在准备晚餐，今天似乎是真的下厨炒了个菜，香味扑鼻。

“开心！”小天换好鞋，脸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，“妈妈妈妈，我今天在海边认识了一个新朋友！她叫江临汐！她在找一种超级神秘、会发光的水母！叫‘汐见水母’！超级酷的！”

“哦？新朋友？”东方青从报纸（电子版）后抬起头，挑了挑眉，“男孩子女孩子？”

“是女孩子啦！爸爸你真八卦！”小天吐了吐舌头，“她懂得可多了，而且她已经决定好要选‘生物科学’了！超有目标的！”

“是吗？那很好啊。”林仙儿笑着把菜端上桌，“能交到有共同兴趣的朋友是好事。洗手吃饭了。”

晚餐时，小天叽叽喳喳地跟父母讲着下午的见闻，关于江临汐，关于汐见水母，完全把专业选择的烦恼抛到了脑后。东方青和林仙儿看着儿子重新变得活力四射的样子，相视一笑，松了口气。

球球优雅地踱步过来，在小天脚边蹭了蹭，“喵”了一声，似乎在问“我的鱼罐头呢？”

小天弯腰抱起球球，用脸蹭了蹭它柔软的毛：“球球，今天不行哦，爸爸的奖金还没发呢。不过我今天遇到一个可能比你还会‘装神秘’的家伙哦！”他笑嘻嘻地说。

夜晚，小天躺在床上，却没有立刻睡着。他打开终端，看着和江临汐空荡荡的聊天界面，又看了看那个专业选择列表。

“生物科学……听起来好像……也没那么无聊？不过……要留学啊？”他小声嘀咕着。

窗外，天云城的灯火依旧通明，纳罗迪亚的金色光辉在夜空中格外醒目。但今晚，小天觉得，那片遥远的天空，似乎也不是他唯一可以去想象的地方了。海底深处，或许也藏着同样有趣的、等待被发现的光芒呢？

他带着对新朋友和新一天的小小期待，慢慢进入了梦乡。梦里，他似乎看到了一片发着蓝光的水母群，在深海里缓缓飘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