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普通市民的一生（47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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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情是什么？
青玉岸说，爱情是懵懂时期追逐的一个背影、沉迷的一个假象。它美好却脆弱，它令人向往又同时令人胆怯。当迷雾散去后，它真实的轮廓就是幸福的模样。
魏巧巧曾经非常嫉妒自己的姐姐。
明明她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，明明爸爸妈妈对她的出生感到十分欣喜，可连家政机器人都会将魏冉冉的需求排到她前面。
魏冉冉有严重智力障碍，早已被评价体系认定为“劣质人类”。可爸爸妈妈总说“我们是一家人，我们得照顾好她”……
每个人都那么偏爱她，每个人！
——就连她的同学、那个名为青玉岸的哥哥也总是围着她转！
从第一眼见到他时，魏巧巧就被他吸引了。
当时她只有8岁，还不明白“爱情”是什么。
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，更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只有那无时不刻真实存在的痛苦在指责她，她就是在嫉妒她的姐姐。
她知道在青玉岸眼中，她只是“冉冉的小妹妹”。
他会对她表现得非常友善，也只是因为她是“冉冉的小妹妹”……
——为什么、为什么他不能多看一看“魏巧巧”呢？
魏冉冉离开初等教育学校后就成为了一名电解工，而青玉岸则像他的父亲那样去冬港留学了。
他常常写信给她，有时也会随信附带些稀奇玩意儿。
他不知道，给他回信的人一直是魏巧巧。
她知道姐姐那独特的、歪歪扭扭的字她模仿不了，所以她干脆就不写信，只寄些自己织的围巾手套、自制的熏香等等。
他不知道，魏冉冉已经准备和一个名为邹波粒的专业课教师结婚了。
他不知道，邹波粒比魏冉冉大了整整16岁。
他曾将自己亲手设计的婚纱寄给魏冉冉。那封信却刚好随着那起邮差谋杀案不知所踪。
魏巧巧其实大概猜到了他想写些什么。无非是他想看着她穿着这件婚纱嫁给自己……
她感到很难过，但她只是把它拿给了姐姐，说是青玉岸送给她的。
魏冉冉很高兴地穿上了它，觉得很漂亮——她甚至不知道婚纱是什么——还是邹波粒说要不婚礼上就穿它吧……
当青玉岸特意从冬港回来参加魏冉冉的婚礼时，看到的便是她穿着他亲手设计的婚纱和别人结婚……
“为什么要这么对我！”他眼前一黑，便昏了过去。
再醒来时，便是医院特有的一片白色和刺鼻的消毒水味。
“我姐姐给你的。”魏巧巧将一个装满喜糖的玻璃罐放在床头柜上便打算离开。
“巧巧，你喜欢吃糖吗？”青玉岸苦笑着打开盖子，拿出了一颗喜糖。这个罐子曾装满了他和魏冉冉一起折的千纸鹤，她那时是多么开心啊……
“不喜欢。也不想假装喜欢。”魏巧巧说，“那些包裹其实是我寄的——你要是不喜欢就全丢掉吧，连我自己都有点嫌弃……”
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，她不敢去看他的表情。
她想说她喜欢他，可她才11岁，这会吓到他，让她连“冉冉的小妹妹”都没得当……
不久后青玉岸就回到了冬港，顺利毕了业。在他堂姐莎拉·斯帕达的工作室里当设计师。他仍会寄信给冉冉——尽管他知道这其实是寄给巧巧的。
他不知道他还在期待着什么——魏冉冉已经结婚了。
他知道她对他好只是因为她对每个人都很好——她就是那样的人。
然而爱情就是种不讲道理的东西。
他将那尊栩栩如生的雕像留在了家里，他将她穿着他亲手设计的婚纱开心地笑着的瞬间永远定格了下来。
他觉得至少这雕像永远属于他。
莎拉曾给他介绍过几个女朋友，都没什么进展最后她也就放弃了。
青玉岸告诉她们，对不起，我的心里现在装不下别人。
“可你不能这样！魏冉冉已经结婚了！”莎拉说。
青玉岸知道她是对的。
魏巧巧18岁那年做了个大胆的决定——她要到冬港去向他表白。
她没有通知他，想给他一个惊喜。却没料到他那天喝醉了，跌跌撞撞地一边走一边哭。
她赶忙扶住他，给他倒了些热水。却被他猛地按在墙边，无法动弹。
“冉冉……”他吻着她的唇，却唤着她姐姐的名字。
魏巧巧闭上了眼，轻轻地抱住了他。两行泪顺着她的脸颊无声地落了下来。
她凭什么嫉妒姐姐呢？姐姐甚至根本不知道她恨她，她的日记本上还歪歪扭扭地写着“巧巧喜欢吃冰晶浆果蛋糕”……
过了许久，那狂风暴雨才终于平息。
“巧巧，对不起……”青玉岸见她醒来，便饱含歉意地说，“——我会对你负责的。”
“不必了……你不喜欢我，就不必假装喜欢。”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，看着自己身上这身宽大的睡衣又是一阵心酸。
“……我想，也许我爱上的只是“爱情”本身——尽管它和你太像太像了。”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“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了你，我甚至因此很嫉妒我自己的姐姐——说出来真是轻松多了。”
“巧巧，你……”青玉岸想起那个总喜欢围着自己转的“小尾巴”，想起她给他寄的那些包裹。
——在他的“爱情”里，他始终忽略的“巧巧”其实占了很大比重……
“我只是想给我的“爱情”一个结局——你看，我是个写小说的，老毛病了……”她说，“我想要的爱情不是束缚，我想要的婚姻不是责任……我希望我们都能找到幸福……”
“谢谢你，巧巧。我也不想要一段将就的婚姻……也许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，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“爱情”……”青玉岸说。
他将她送上回海德拉城的飞机。目送着飞机离开。
接下来要换成我来追你了，巧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