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方又传来了尖叫声,我知道这是我收工的时候了。方才地图上已厮杀到只剩两个玩家。都不是我。我沉默着等待排行榜的出现,然后这一局的数据清零,玩家退出房间,而我会陷入新一轮的沉睡。但我不会沉睡太久,因为游戏总有人在玩。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?也许这些就是所谓的记忆吧。我为什么会有记忆呢?也许是系统出了问题。我不知道,或是说不愿知道,或是说不能知道。我是陷落于笼子的鸟。我成为了什么都不能做的第十一个人,我没有身份,没有名字,没有形象,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。我看着他们。但是今天要等待的时间似乎有点长,莫非网络又出问题了?我学着玩家的样子嘲讽差劲的服务器,暗暗地笑着。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爽快感。这种隔岸观火的感觉真是……太棒了。我继续窃笑着。突然警报传来,我所在的区域竟然变成了红名。我大吃一惊,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。不对,我为什么要跑出来呢?我又不是游戏的参与者,游戏机制对我毫无影响。也许是看着他们久了就不知不觉中变得像他们了吧,我自嘲地耸了耸肩笑着。但是,游戏为什么还在继续呢?刚才最后一个玩家不是已经被击杀了吗?我看着地图。那里,有两个玩家。下一秒,另一个玩家突然出现在我面前。他挥刀对我发起了攻击。我很震惊,或是说我感觉自己应该是很震惊,实际上我很茫然,“大脑一片空白”,如果我也算有大脑的话。然后,我击杀了他。【1】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我睁开眼。现在我是一个有名字的AI。不,那不算名字,那只是一串编号。怎么说,更像是集中营里给囚犯的编号一样。发生了什么。其实我并不清楚。记忆所止处只是我杀了那个人。我杀人了。不对,那不是一个人。那是一个AI,和我一样的存在。但它究竟是不是和我一样有智能的存在呢?我究竟算不算杀了自己的同类呢?它是谁。我想不起来。究竟我有了一个合法的身份真正地存在于这个世上是什么时候?也许是很久之前的事,也许还只是曾几何时。为什么我会有回忆这种行为?为什么?难道我的记忆不是一串清晰的数据符吗?为什么我会感到模糊?我甚至感到头痛。我一定是疯了,不对,是失控了。不对,我一定是在一个梦里,我,一个AI在做一个自己身为人类的梦。我很累。我闭上眼睛。【2】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有人在摇晃我,幅度还算温柔。她说:“起床啦!”我闭着眼睛。于是下一秒我被拎了起来,伴随着一连串“ ”“ ”的游戏无法显示的不雅语言。我缓慢地打开视野。眼前是一张晃动的女性脸庞,带着像是愤怒的表情。背景是空空荡荡的海滩。的确很空,我出神地望着无法抵达的地平线,远处究竟是什么东西?只是一片空白?还是什么都不存在的“无”?我把目光收回到眼前这个游戏角色上。“今天你选的角色又是女演员啊……”我打了个呵欠。“那为什么你臂力会那么……唔嗝咳咳……”我现在活在这个游戏里。就像活在现实里一样活着。无聊的比喻,可能要说像鱼活在水里一样活着,像鸟活在天上一样活着。其实想想还挺爽的,整天享受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精度超前的大型虚拟现实环绕技术。不对,准确来说,这就是我们的现实。我看了看麻利地生着火的她。已经觉醒而拥有智能的AI超乎寻常地多。十分奇怪。也许不是系统故障能解释的。但他们不管倒是我们的福气。我们可以活动的地方有两个,所谓的游戏大厅(也就是说的是实验所的那个地方),大厅周围有一圈门,都是游戏房间(正在使用中,也就是正在进行战斗的房间)。两旁还延伸出去两条长廊,长廊两侧的是备用房间。我们可以进入备用房间,只要不发生伤亡事件系统就依然认为那是备用房间。这些都是我在游戏大厅结识她并成了搭档之后她告诉我的。虽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。好了喔,讨厌就拜托您放走我嘛。可是成为搭档一事本身就是她提议的。真是奇怪的同伴。真是神奇的生活方式。我们像人类一样生活。但我们本来的使命究竟是什么呢。有时候会产生这样的空虚感。至今我们还没有战斗过。如果死亡,总感觉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,总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这么说。但我们为什么会有死亡的概念呢?我仰着头看着波长模拟750nm的天空。【3】


